春雨嘀嗒的夜晚,橘文往往听见一位女人从远方向他走来。这个女人的相貌并不像小勺,却是他真正渴望的那种——柔韧、结实,不太年轻了。她也像他一样具有一种有穿透力的目光。她能看见橘文体内的隐疾,不过她并不为他的隐疾担忧。她坐在他床头,搂着他的脖子告诉他说,他的病是良性的,不但损伤不了他的体质,还对他的身体健康有促进作用。这话橘文听了心里很舒坦。橘文记得有一回,他同她一块摸黑溜进后面房里,捣腾那些自家园子里生长的茶叶。
橘文对她说:“你不是小勺,你和她长得完全不一样。”
“可我就是她。”女人说。
爹爹在那边房里一咳嗽,女人就消失了。橘文知道她离得不远,他还知道她不是小勺,只是同小勺有点相像。他希望雨停下来,免得把她的衣服和头发打湿。
“橘文,你找到新的爱人了吗?”爹爹在早上问他。
“好像是。不、不是。”橘文说。
“橘文啊,你到后院去看看吧。”爹爹说。
他俩一块走到后院。橘文看见沿围墙生长着一线玫瑰,花儿开得正旺。空气中香味扑鼻。橘文问爹爹是不是他栽的玫瑰,爹爹说没人栽,玫瑰是自己生长出来的。
“到处都有种子。再说,你不是在念想着它们吗?”爹爹朝橘文眨眼。
“嗯。我也念想我们的黄鼠狼……”
“其实啊,黄鼠狼夜里来过了,它同玫瑰属于同一个家族。”
爹爹这样一说,橘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橘文又想,他同小勺也属于同一个家族吧。现在他俩虽然不在一起了,但相互都对对方的一举一动有感应。那么小勺住的地方会不会也长出玫瑰来了呢?
父子俩蹲在那里看玫瑰,一边看一边听那些脚步声。并没有人走过,却有脚步声。两人都心知肚明,沉浸在那种意境中。
看见橘文妈妈走过来时,两人同时站了起来。
“我儿现在变得有能耐了。”妈妈噙着泪说,“我看见玫瑰长出来,便想起橘文小时候的那些事。”
“妈妈,橘文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“瞎说,瞎说。”
太阳仍是亮晃晃的,一丝风都没有。但花儿们却在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点头!
“我的天哪。”橘文小声说。
然后三人一齐听到了有人在敲院子的门。
“胡子!”爹爹唤道。
爹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开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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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儿与少年之六